当前位置:追书吧>网游>仙剑淫女传> 第六章 薜萝藏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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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薜萝藏虺(2 / 2)

其实李逍遥虽然顽皮,这次倒绝非有意。他接连提气收腹,收到极致,眼前一阵发黑,险些一口气喘上不来,就此憋死。可是石台如此窄小,哪还有分毫余地?他急得满头大汗,正待奋不顾身地另辟蹊径,再行设法,突然听她骂自己“混蛋”,登时大觉委屈,叫道:“我也没法子啦。你有甚么锦囊妙计,那就说来听听?”


林月如头颈微侧,狠狠瞪了他一眼,提高声音道:“我才不管!这东西生在你身上,自然你想法子。总之我数三下,你若还赖着不走,我……我回手就是一剑!听见没有?一……二……”手里长剑随着计数之声轻轻颤动。


李逍遥吓得魂飞魄散,生恐这丫头胆大妄为,居然说到做到,自己还未葬身蛇腹,却先做了太监,岂不糟糕之极?气急败坏地叫道:“且……且慢!你……啧,你这人简直太不讲道理,若非你用力向后贴来,我又怎会……怎会……好罢,这次算我不对,不过眼下情势危急,你也只好将就一下,否则两个人都被臭蛇咬死!”


林月如怒道:“死就死了,我干么要将就一下?你再罗里罗嗦,我可要动手啦!”


李逍遥忍无可忍,也跟着怒道:“他妈的臭丫头,你敢!”


林月如一个肘锤,重重撞在李逍遥的右肋。李逍遥痛得大叫一声,张口咬向她颈后。林月如早有防备,歪头避开,还了一脚。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,忽听“嗖”的一声,一条青蛇高高跃起,咬向林月如小腿,相差半尺便已力尽,落回地面。群蛇见了纷纷效法,一条比一条跃得更高,眼看便有几条触到了石台。两人大吃一惊,不敢再吵。


林月如颤声道:“喂,这……这些蛇快咬到我啦,你快想个法子出来。”李逍遥道:“是,是,我在想,我正在想。”惶急之中,抬头望见立身的石笋生得甚高,几乎直抵洞顶,灵机一动,扯扯林月如的衣袖,喜道:“有法子啦。你顺着这根石柱先往上爬,我随后便来。咱们躲到上面,看这帮王八蛋还咬不咬得到?”


林月如微微偏头,瞟了一眼李逍遥背后的石笋,心道:“这算甚么法子?就算爬得再高,总是无法脱身,最后还不是一样跌了下来,给毒蛇咬死?”无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,只得点了点头,紧紧拉住李逍遥的手臂,大着胆子转过身来。


这一下二人面面相对,鼻尖几乎碰在一起,更觉尴尬万分。好在李逍遥略一分心,下面总算不再坚挺如前,也就暂无太监之虞,实属不幸之中的大幸。


二人收好长剑,林月如道:“我要爬啦,你在下面帮我一下。”说着身子后仰,双腿奋力一弹,跃起数尺。李逍遥出手在她腰间一托,林月如借势上窜,张臂抱住了石笋。李逍遥喜道:“成啦。”慢慢转过身子,向上攀去。


那石笋下窄上宽,湿漉漉的甚是难爬。二人一前一后,向上爬升了三、四丈,忽听林月如叫道:“啊,这里……这里有路!”声音之中饱含惊喜。


李逍遥仰头看去,见她身子一纵,已然抓住头顶垂下的藤萝,跟着轻轻一荡,消失在左首上方的石穴之中。


李逍遥欣喜之下,突然变得力大无比,一眨眼便爬上丈余,依样挽着藤萝,荡身过去。林月如伸手相助,将他拉入石穴。二人这才长出一口气。原来这石窟之中洞穴极多,此处山壁上开了一处裂隙,里面黑黢黢地,却不知通向何处。


这裂隙极窄,人在其中非但无法站立,即便坐起也是不能。二人气喘吁吁地躺了半晌,仍觉心头跳得厉害。林月如生性爱洁,见衣衫、手臂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蛇血,看来令人作呕,赶忙撕下衣襟细细擦拭。李逍遥爬到洞口观望,这时居高临下,看得甚是清晰,见群蛇粥粥,仰头嘶鸣,依旧毫无退意。李逍遥倒吸了一口凉气。下面方圆数十丈的石厅中,黑压压地盘踞着无数毒蛇、怪蟒,几已无处落脚,算来怕有数万余条。


他发了会儿呆,低声说道:“咱们向这石缝深处爬上一段,或许……或许有旁的路可以离开。”


林月如察言观色,知道情势不妙,问道:“怎么,那些蛇还不肯去?它们在……等我们么?”


李逍遥摇头不答,脸色甚是难看。林月如爬到洞口向下一瞥,便即缩头回来,也不说话了。李逍遥默默检视物品,见除了两柄长剑,衣衫、包裹、水囊等物都丢在下面,群蛇环伺,想要取回势已不能。好在洞中闷热,外衣暂无用处,至于食物和水,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
当下林月如在前,李逍遥在后,顺着狭窄的石隙慢慢爬行,心中均自暗暗祷告:“阿弥陀佛,这鬼洞不知通向哪里?可千万别是死路才好。”


林月如所穿的丝绸衫裤质料极佳,只不如粗布耐磨,通道中又甚狭窄,人在其中转动不便,爬出不远," 嗤" 的一声,右腿裤管给尖石扯破,露出雪白光洁的小腿。再行片刻,二人衣裤都已破得不成样子,逃生心切,却也顾不得许多了。


那石隙里漆黑闷热,不久变得更为狭窄,时上时下,转弯极多,二人昏头昏脑地爬了半日,也不知到了何处。李逍遥初时每爬一步,便在心中计一个数,待计到三千多下,心中的恐惧、沮丧再难抑制,哪里还数得下去?只觉这地方有如十八层地狱,先前为免葬身蛇口,千方百计逃了进来,这会儿却又后悔不迭:与其这般苦捱,倒不如死在群蛇口中还痛快些。


李逍遥越想越是气沮,心中失望已极,几乎以为再也逃不出这可怕的地方。突然" 咚" 的一声大响,头顶剧痛,撞上了林月如靴底。原来林月如爬行之中突然停住,不知为何,却未向李逍遥示警。


李逍遥这会儿连发火的力气也已耗尽,有气无力地道:“又怎么啦?”慢慢抬起头来,见前面居然有亮光隐隐透入。这一喜非同小可,赶忙揉一揉双眼,果然不是眼花,那光亮虽弱,却不甚远,林月如似已到了尽头,自己再爬几步便可脱身。


只听林月如颤声说道:“你……你来看,这里面……里面……”


李逍遥心里咯噔一下,问道:“怎么?里面也有毒蛇?”


林月如道: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

李逍遥听她怕得厉害,也不禁心生惧意,颤声道:“那……那是甚么?”心想:“除非是蛇,难道还有更吓人的东西?莫非你见到牛头马面?”林月如喘了口气,低声说道:“这下面有间石屋,里面有人。是……是两个死人……”


李逍遥呸的一声骂道:“他妈的,死人有甚么好怕?你这般死样活气,却连累老子吓得尿裤子!”


林月如道:“你的胆子大,你先走罢。我可不要一个人进去。”


李逍遥气得哭笑不得,骂了一声:“胆小鬼。”


石隙之中太过狭窄,二人无法换位,李逍遥伸手摸到林月如靴底,慢慢爬上她身子。只觉她腿、背上肌肉又软又弹,趴上去极是舒服,鼻中闻见那股甜甜的香气,一颗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。


爬到洞口,向下望去,见离地约有两丈来高,果然是一间石室,壁上另有两处黑黑的大洞,又不知通向哪里。正面下方的石壁上靠着两具骷髅,身上衣衫都已朽坏,辨不出是男是女。右首那具骷髅大张着口,两只空空的眼窝直望向自己,似乎随时都会跃起扑上,倒真有几分吓人。


李逍遥等了片刻,见室中并无异状,这才纵身跃下,叫道:“下来罢。胆小鬼!”林月如探头出来,向那骷髅看了一眼,慢慢顺着石壁滑下。


这石室不大,两具骷髅虽已死去多年,化为白骨,可是空气难以流动,室中气味依旧霉腐不堪。


林月如掩住鼻子,盯着两具骷髅左看右看,嘴里喃喃地道:“甚么人会死在这里?真是古怪。”忽听李逍遥咦的一声,叫道:“这是甚么?”推开两具骷髅,从地下拾起一口钢刀、两柄短剑。


林月如好奇心起,凑上去观看。那刀剑的铸工甚是精湛,绝非一般铁匠铺子所能打造。从骷髅身上衣衫朽坏的程度,可知二人死去已不下数十年,可是刀剑依旧寒光闪闪,锋利之极。二人啧啧称叹,翻来覆去看了半晌,只见剑脊之上血光殷然,却也瞧不出甚么端倪。李逍遥道:“看样子这二人定是武林好手,我猜他们也是躲避毒蛇,来到这间石室,却不知怎的死在这里。”


林月如听他说“不知怎的死在这里”,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,背脊上一阵发凉。正想仔细查看那尸骨的死因,突然连抽了几下鼻子,蹙起眉道:“咦,是甚么味道?”话音刚落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一条青蛇从头顶上摔落下来。


林月如出其不意,吓得大声尖叫,跳到一旁。那青蛇翻身跃起,作势欲噬,给李逍遥冲上去一剑刺死。跟着只听劈啪之声不绝于耳,头顶上接连摔下十余条蛇来。二人抬头一看,不由得同声大叫,慌忙退到洞壁旁。原来石室顶上更有无数裂缝,二人却未细察。裂缝路路通达,与各处洞穴相互连接,群蛇竟循着气味包抄过来。


这一回全无防备,二人给群蛇攻得措手不及。群蛇聚在室顶穴口,后面一拥,前面的立足不住,纷纷摔落。林月如抽出越女剑,寒光闪动,嗤嗤两声,刺死二条迎面扑上的毒蛇。


李逍遥叫道:“不好!他妈的快走。”


石室两端虽各有一处洞口,可都为蛇群所阻,急切间如何冲得出?只稍一犹豫间,毒蛇宛如下雨一般,已是厚厚的落了一层。


二人无处可躲,只得背倚石壁,奋力拼杀。李逍遥连杀数十条蛇,眼光一瞥,见林月如头发散乱,出剑已不似先那般迅疾。毒蛇委实太多,她顾了眼前便顾不了背后,突然一条青蛇高高跃起,咬向她左肩。李逍遥眼疾手快,抖手将青蛇挑飞,重重掼在石壁之上,猛然间腿上一痛,已给一条赤蛇咬中。


李逍遥大叫一声:“啊哟。”挥剑将它斩作两段。只听身后风声响起,又有几条蛇先后跃起咬到,李逍遥刷刷几剑,将之刺死。只一眨眼的工夫,腿上麻木肿胀,已是站立不定,踉跄了几步,一交坐倒。


林月如叫道:“你怎么样?”李逍遥左手撑地,右手长剑舞动不休,呻吟道:“不成啦,你……别管我,快些冲出去逃命。”手腕一痛,又给一条白毛怪蛇咬中,长剑再也把攥不住,跌落在地。


林月如喝道: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退到他身边,长剑连刺,逼退群蛇,伸手托在他腋下,想要将他扶起。可是李逍遥腿上蛇毒扩散,下半身已毫无知觉,哪里还能站立?刚一撒手,便又重行摔倒。林月如急得眼圈也红了,拼命咬住下唇,不让眼泪流出。


李逍遥右手手背一片乌青,肿起老高,已不能使剑。当下左手拾起长剑,奋力将一条毒蛇挥为两截,道:“林姑娘,我这人脾气不好,总得罪你,你别恨我。我想求你一事,你若能活着出去,请你……请你想方设法,救一救我那灵儿妹子。”


林月如道:“呸,呸,我不要听!总而言之,你……你绝不能死。”鼻子一酸,眼泪终于落了下来。她擦擦眼泪,又道:“跟你说实话罢,这次我瞒着爹爹偷跑出来,为的就是同你一起闯荡江湖。你若死了,我……我也不要活啦!”


李逍遥听得感动,抬头向她看了一眼。林月如恰好也转过头颈,两人目光相交,心头都是一热。李逍遥暗道:“这刁蛮丫头从未说过老子一句好话,想不到竟会这般死心塌地。唉,此时此地,倘若换作灵儿,不知她能不能陪我一起送命?”稍一分心,颈后又给毒蛇咬中。这一下中毒更深,登感头晕目眩。他张口欲叫,却叫不出声,只见林月如的身影突然变作三四个,在身边不停晃动,眼前愈来愈是模糊,双手在地上撑了一阵,慢慢软倒。


林月如心急如焚,哭叫道:“喂!喂!你……你不能死!”手上不停,接连杀死十余条游近身边的青蛇。可是群蛇前仆后继,越聚越多,又哪里杀得尽了?


林月如勉力支撑片刻,停手不再出剑,心想:“罢了,不料我二人今日死在这里。”刹那之间恍然大悟:那两位武林前辈也是一路逃到这里,给群蛇围困,奋力拼杀许久,终于不免力尽而死。却不知多少年以后,才会有人重到此地?那时自己同李逍遥多半也已变做两堆白骨了。


正在万念俱灰之际,忽听“哞”的一声,对面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厉吼。群蛇听见声响,竟慢慢止住进攻。那叫声宛如牛吼,又饱含戾气,甚是可怖,一生之中从未听过。停了一会儿,叫声又起,那东西似乎向着石室这里奔来,速度奇快,两次叫声相隔不久,听着已是近在咫尺。


林月如不知来的甚么怪物,一时间毛骨悚然。耳听沙沙声响,群蛇竟纷纷掉转身躯,游上石壁,霎时间走得一条不剩。林月如呆了一呆,再顾不得害怕,一把挟起李逍遥,向身后的洞口冲去。才跨出一步,便听叫声又起,只震得石室里嗡嗡作响。林月如晓得那怪物眨眼便到,脚下加力,陡然间一股劲风自身后涌来,直扫背心。


林月如反应奇速,向前扑倒。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左侧石壁给甚么东西打中,火花四射,碎石激飞,那东西又迅捷无伦地收了回去。林月如抱着李逍遥连滚数滚,这才定住身形,回头看去,见石室中盘着一条庞大的怪蛇。那怪蛇通身上下殷红似血,体粗如柱,颈中毒瘤一般疙里疙瘩,生着九只怪头,九张血盆大口一齐张开,毒涎从口角滴落地面,嗤嗤作响,冒起一股股白烟。它一击未中,慢慢收回长尾,望着林月如蓄势再扑。


林月如浑身毛发直竖,屏住呼吸,一步一步退向洞口。她心知这怪物游动如飞,自己抱着李逍遥决计跑它不过,当下缓缓将李逍遥放在地下,俯身拾起一块碗口大的碎石,凝神戒备。一人一蛇对峙半晌,那九头蛇耐不住性子,猛地一纵而起,冲向洞口。林月如手臂挥动,奋力将石块掷出。”噗" 的一声,正中左面第三只头颅。那九头蛇吃痛,收紧身子,张口向地下的石块狠狠咬去。“喀”的一声脆响,将石块咬得粉碎。


林月如见它如此凶戾,一颗心突突乱跳,舞剑护在身前,拖着李逍遥向洞中退去。那九头蛇身躯弹起,张口便咬她肩头。林月如一招“左右逢源”,寒光闪动,嗤嗤两声,登时将两个硕大的头颅斩落下来。那九头蛇身上的鳞甲坚逾精钢,寻常刀剑决计无法伤到分毫,但" 越女剑" 乃上古神兵,锋锐无匹,铜鳞厚甲竟也抵挡不住。它受伤极重,断颈中鲜血喷涌,只痛得嘶声狂叫,头尾乱摆,身躯在洞壁上撞来撞去,响声有如雷鸣。


林月如抹去面上血污,向前斜跨一步,又是一剑刺出。那九头蛇右首大口张开,“喀”的一声,竟将长剑平平咬住,身躯弓起,猛力回夺,欲将长剑夺下。


危急之中,林月如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力,猛地娇喝一声,长剑侧削,将蛇口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,跟着奋力一甩,将长剑掷了出去。白光闪动,嗤的一声,将九头蛇牢牢钉在地下。


这一剑正中要害,那九头蛇忍不住长声惨呼,巨尾划了个圈子,着地卷出。只听" 砰" 的一声,正中林月如小腹。林月如眼前一黑,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令她痛得几乎闭过气去,身躯有如离弦之箭,向后直掼出去。


跟着巨响连连,烟尘漫起,洞口竟给那九头蛇临死挣扎,撞得坍塌下来。林月如飞出数丈,重重摔在地下,只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痛,几乎散作了几百块。此刻洞口给大石、泥块阻塞,光线无法射入,眼前已是一片漆黑。她呻吟着慢慢撑起身子,大声叫道:“李……李逍遥!李逍遥!”强忍疼痛,一跃而起。向前奔出几步,额角狠狠撞上大石,脑中一阵晕眩,晃了两晃,俯身摔倒。


她伏地喘息片刻,勉强爬起,伸手去挖面前的石块。那洞顶塌了足有三、四丈远近,塞满泥块、碎石,哪里挖得通了?林月如扒了几下,纵声大叫李逍遥的名字,却不闻对面有何响动。她胸中气闷已极,似乎堵着一团厚厚的棉絮,呆了半晌,忍不住嘶声叫喊,疯了一般拼命向前挖去。挖得几下,手掌给碎石刺破,鲜血淋漓而出,却是兀自不觉。蓦地里手臂上一凉,一大串泪珠滴落下来,缓缓向着指尖滚去。


过了许久,林月如哭声渐止,回转身形,默默向洞内爬去。洞穴之中漆黑一团,爬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,前方透出微微的光亮。她手足加力,向着亮处拼命爬行,再行十余丈,眼前终于大亮。那是一处天生的石缝,犹如竖井一般直通洞外。


林月如望望头顶碧蓝的天空,心中一阵轻松,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气,只觉全身上下湿漉漉的,都已给汗水浸透。她一动不动地坐着,有如石像一般,眼前不停闪过片刻前的场景。”自己掷出越女剑,刺中九头蛇的要害,却也被它甩尾击飞,将李逍遥留在原地。李逍遥身中蛇毒,早就奄奄一息,那九头蛇垂死反扑,更加凶暴,若找不到自己,只会向他下手。多半……多半他已经……”她浑身冒汗,不敢再想下去。猛然间鼻子一酸,两行热泪夺眶而出。


林月如的脾气较寻常少女迥异,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极少落泪。可是自遇李逍遥以来,却已不晓得哭过多少回,只觉这呆瓜小贼恼人至极,全天下所有的坏蛋加在一起,只怕也没他一半可恶。可是不知怎的,心中偏偏对他难以割舍得下。此刻她脑子里转来转去,便只有一个念头:“这小贼若当真死了,我还要不要活下去?”待得心情渐渐平抑,想道:“不管他是死是活,赵姑娘还未找到,我却不能便死。”整了整破烂不堪的衣衫,站起身来,忽听洞外传来几声异响,“砰,砰砰,砰”,好似有人开山凿石一般。


林月如心中一凛,顺着石壁快速爬上。待到距洞口两丈之地,猛一提气,奋力向上跃起,半空中足尖在洞壁上轻轻一点,身子又窜起丈许,双手牢牢攀住洞口的岩石。她全身悬空,挂在洞口,洞外夕阳衔山,余辉耀眼,耳听得砰砰之声大作,好奇地探头出去。陡然间风声呼啸,一块大石从头顶掠过。林月如吓了一跳,赶忙缩回头去,那大石去势甚疾,远远落入身后山谷,片刻响起一声沉闷的轰响。


便在这一瞬间,她已看清洞外的景象。面前正对着一道平缓的山坡,绿草青青,有如一张无边无际的地毡,铺展在山腰之上。缓坡两侧山势陡峻,奇峰拔起,顶上都是皑皑的白雪,景色颇为奇丽。林月如定了定神,又慢慢探出头去,这次却无大石袭来。只见山坡尽处似有一座断崖,崖上生满矮树杂草,丛莽间两条巨蛇正不住地翻腾跳跃,追逐游走。适才飞过洞口的大石,想必便是给他们长尾卷住,胡乱丢过来的。


林月如见了二蛇,不由得双眼大睁,伸手掩住嘴巴,可是手臂颤抖得厉害,指缝间仍漏出一声短促的惊叫。原来二蛇竟都生着人身,胸膛赤裸,披散着头发,下半身并无双腿,拖着一条粗长的大尾,只是相距甚远,容貌难辨。她从未见过这等场面,只觉全身毛发皆竖,蓦地想起李逍遥说过的话:“半人半蛇!那不正是蛇妖的模样?这……这二人就是蛇妖?可是怎会有两个蛇妖在这里?”一颗心怦怦乱跳,渐渐忘记了害怕,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,爬出洞来,一步一步向着断崖走去。


闪到一株芭蕉树后,悄悄伏低身子。两下相距已不足十丈,二蛇身上鳞甲发出青森森的幽光,一片片看得格外分明。只见东首那蛇妖体格粗壮,面貌狞恶,一副男子模样,尾部也较为长大。西面的蛇妖身形窈窕,却是个少女。那少女目光散乱,神情颇显委顿,可是容色绝丽,美得出奇,正是给蛇妖捉去的赵灵儿!


林月如耳中轰的一声,双腿一软,缓缓坐倒。这景象委实令人难以置信,她生恐认错,用力揉揉双眼,凝神再看。那少女正被蛇妖迫到断崖之旁,情势甚急,猛地回身反扑,长尾将蛇妖剪了个筋斗,借机逃开。她此际恰好面向林月如,长发给山风吹得纷纷扬起,露出姣好的脸庞,可不正是赵灵儿?


林月如紧紧抓住身前的树干,嘴里喃喃地道:“冬梅,你……你果然不曾说谎,这位赵姑娘当真便是蛇妖。”一时间心乱如麻,只觉一生所遇奇事虽多,却也无过于此。过了片刻,猛然想起:“赵姑娘如是蛇妖,又怎会是李逍遥的表妹?她在我家住了那么久,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,怎的几日不见,却变成了蛇妖?”


种种猜疑,教人殊难相信。可是眼前的赵灵儿长尾拖地,鳞甲鲜明,形象说不出的诡异,却又使人不得不信。


那蛇妖斗得性发,长尾扫动,卷起大石、枯木乱丢乱抛。赵灵儿看着较为娇弱,可是辗转腾挪之际,身法却更加灵活。那蛇妖几次扑击都给她灵巧地闪过,只急得双眼通红,怒声嘶叫。两人一前一后,飞快地兜了几个圈子,向着西首山壁游去。


赵灵儿游到断崖之前,已是无路可逃。眼看他东头尾西,封住去路,不由得一阵绝望,贴着石壁慢慢立起,颤声叫道:“你……你快些走开!我……我死也不要和你……和你……”只说了两句,喉咙里一阵干涩,再也说不下去。


此时林月如心神稍定,见二人你追我逃,虽不晓得是何缘故,可是见蛇妖身大力强,赵灵儿绝非对手,心里面不禁又急又怕,只觉好生犹豫:“赵姑娘虽是蛇妖,却也是李逍遥的表妹。她眼下遇险,我要不要出手相救?”一闪念间,那蛇妖已然迫至赵灵儿近前,身躯直立,张口吐信,目光炯炯地作势欲扑。


赵灵儿上身一挺,呼呼呼连出三掌,喝道:“快让开!”她肤色白腻,双峰浑圆挺拔,在胸前不住跃动,极为惹眼,林月如纵是女儿之身,也不禁看得脸红心跳。那蛇妖闪身避过,正要举掌相还,目光突然被她乳峰吸引,手上一滞。“砰”的一声,背心剧痛,却是赵灵儿长尾回卷,扫中他后心,将他打了个滚翻。


那蛇妖滚出丈许,翻身而起,怒视赵灵儿半晌,突地仰天长啸。啸声尖利,震得山谷中嗡嗡作响,林月如不由自主地掩住双耳。只听“砰砰乓乓”几声大响,两人长尾疾出,犹如挥鞭一般凌空互击了数下,均被对方震得连连后退。赵灵儿哭喊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别再逼我啦!”长尾奋力横扫,借势向前冲去。


那蛇妖闪躲不及,给她在左肩扫了一记,痛得咧了咧嘴。他百余年来修炼内丹,化成半人之形,心智已与孩童无异,只是口中一条蛇信未脱,不能开口讲话。此刻见赵灵儿拼命,不由得微生怯意,向一旁闪开。


赵灵儿身形疾冲,停也不停地窜出一丈多远。那蛇妖忽然省悟过来,怒吼一声,飞身扑前,伸臂将她拦腰抱住。两人赤裸相拥,那蛇妖触到她光滑的肌肤,不禁yín欲勃发,长尾回卷,将她死死缠住,压在身下。赵灵儿耳旁只闻他呼哧呼哧的喘息之声,回头看见他凶戾的面相,吓得尖声大叫,死命一口咬向他颈旁。


那蛇妖痛得低吼一声,反而抱得更紧。两条大尾纠结缠绕,宛如两条粗长的巨索绞在一处,横挥疾扫,打得身旁的矮树、枯枝纷纷折断。


二人滚来滚去,缠斗不休,几次险些摔落崖下,却是丝毫未觉。打斗之间,赵灵儿奋力一跃,那蛇妖措不及防,登时一个趔趄,揽着她向左翻了数翻,重重地撞上山壁。只听一声巨响,有如山崩地裂,两人反弹回来,径直落下山崖。


林月如大吃一惊,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断崖之旁,向下看去。所幸那断崖只两丈来高,加之谷中长草茂盛,是以二人跌落之后,仍紧紧缠作一处,并未摔伤。


林月如心绪稍宁,暗暗寻思:“赵姑娘既是女妖,那男妖自是她的同伴,二人却又为何争斗起来?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?”她生恐给二人发觉,不敢贸然下入山谷。好在居高临下,视野甚佳,较适才看得更为清楚。只见赵灵儿挣了半晌,似乎力气用尽,口中不再叫喊,躺在地下连连喘息。那蛇妖放开两手,身躯缓缓立起,只听一阵沙沙轻响,下身鳞甲纷纷外翻,露出一条细长的阴茎来。


林月如又羞又怕,暗啐一声,赶忙闭目不看。过了片刻,好奇心起,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。只见赵灵儿仰面而卧,脸上红晕一片,神情既似紧张,又有几分羞涩。那蛇妖探出长长的蛇信,在她脸上、胸前乱嗅乱舐,口里不住低声嘶鸣。他阴茎上湿漉漉地挂满黏液,虽不粗壮,却极为长大,顶端分作两岔,宛如一枝丑陋的大花,模样颇为怪异。


赵灵儿给蛇妖舔了半晌,渐渐的浑身发热,只觉下身被他长尾死死缠住,很不舒服。她此刻已是意识模糊,几乎忘了身在何地,更不晓得为何来此,眼见这人生得赤发青瞳,甚是可怖,待要将他推开一旁,手臂却酸软无力,待要张口大叫,却又叫不出声。她又急又怒,正想狠狠咬上他一口,蓦地里一道热流自脐下疾升而起,直冲胸臆,在四肢百骸不停游走,全身就如浸在热水中一般,暖洋洋地,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。


原来赵灵儿乃是女娲一族苗裔,那蛇妖正与她同本同源。二人紧紧相贴,蛇妖yín性一起,气机交感,使得赵灵儿也是情欲难禁。她那一晚在神智昏乱之下,撞坏后墙,冲出林家堡,一路游窜,胡里胡涂地闯进这深谷之中。昨日傍晚时分,恰与蛇妖撞见,二人即交媾了数次。天明以后,蛇妖离开,赵灵儿昏昏沉沉睡了半日。此刻醒来不久,见他又来纠缠,不禁一阵心慌意乱,似乎有个声音在耳旁不住絮语:“啊,他……他又来了,他又来了!我再不要和他做那种事……”


林月如伏在崖边,屏息注目,见赵灵儿双目紧闭,胸膛不住大起大落,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,猛地尖叫一声,下身鳞甲也如蛇妖一般缓缓舒张开来,露出粉团似的一身白肉。她化蛇之后,神智有些胡涂,这几日全凭本性自由来去,饿了生吃鸟兽,渴了便饮些泉水,此时更已不晓得自己是谁,只觉欲火焚身,几乎将身躯烧成了灰烬,一刻也无法忍耐。


那蛇妖喉咙里低低地嘶吼数声,伸出双臂,将赵灵儿扶起,在她下身处嗅来嗅去,仿佛在找甚么东西。林月如看得几乎闭住了呼吸:“啊,这蛇妖做甚么?他……他要qiáng_jiān赵姑娘吗?”正疑惑间,却见赵灵儿身子转动,脸面朝下,撅起了屁股。她腰下原本覆着大片鳞甲,这时鳞甲外张,露出雪白的玉臀,看来甚是诡异。


那蛇妖见了赵灵儿股间销魂一缝,再也忍耐不住,立时俯身压上,阴茎向前直送出去。赵灵儿轻唤一声,转头望着那蛇妖。那蛇妖张口吐信,在她脸侧、颈中舐来舐去,似在轻轻抚慰。林月如初时尚有几分好奇,看了半晌,心中恐惧渐生。她一生中从未见过这等奇诡的景象,紧张之下,全身不禁瑟瑟发抖。


崖下二人长尾相交,紧紧缠在一处,那蛇妖的阴茎已尽根没入赵灵儿体内。他阴茎极长,交媾时不需大动,只全身轻颤便可。赵灵儿不再挣扎,一声声地轻吟,交合处不时有粘稠的液体流溢而出。过了半晌,她突然尖叫一声,脸现红晕,双手死死抓住身前的长草。那蛇妖全身抽紧,尖声嘶鸣,长尾伸得笔直,射出精来。


这下足足射了半盏热茶的工夫,赵灵儿只觉身体里硬挺的阴茎如有生命一般,一挺一挺地不停抽动,大股的jīng_yè喷涌而出,直射入zǐ_gōng。她全身颤抖,忍不住回过身来,张臂将他紧紧抱住。


那蛇妖yín欲极强,射精过后,阴茎仍不退出,亦不见丝毫软缩,立时又再抽送起来。赵灵儿双乳频摇,被奸得高潮迭起,突然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。那蛇妖正在兴发之时,也不觉如何疼痛,只是连声嘶鸣,下身却颤得更疾。两人紧紧纠缠,似两股粗大的麻绳绞做一团,在丛莽间颠来倒去,不停地翻滚扭动。


那蛇妖只觉百余年来,惟有这一番交媾可称酣畅淋漓,痛快之至。他情动不已,突然长尾抽搐,越抽越紧,将赵灵儿死死缠住。赵灵儿给他缠得全身酸软,欲待挣扎,却抵不住他力大无穷,哪里挣得脱?气窒之下,一阵高潮蓦地袭来,尖叫着晕了过去。


她片刻便即醒转,全身脱力,有如瘫痪了一般,只觉那蛇妖愈战愈勇,阴茎直欲将自己前后贯通,穿心破腹,送入灵魂深处。她双手奋力撑拒,下身却无奈任他抽送。那蛇妖每隔片刻便要射精,跟着便旋踵而来,赵灵儿腹中jīng_yè满极而溢,顺着臀缝不住流淌。她双眼迷离,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羞。


林月如看得面红耳赤,过了半晌,心中猛省道:“该死!我怎能眼看赵姑娘给蛇妖qiáng_jiān?这蛇妖如此凶暴,万一……万一……不成,总须想个法子救她出来,这才对得起死去的李逍遥。”定了定神,见二人交媾方酣,无暇他顾,赶忙轻手轻脚地溜下山崖,伏在长草之间。


她死死盯住前方,心下盘算:“如今宝剑已失,那蛇妖又力大无比,倘不能一击得手,只怕他怒极反扑,自己难以抵挡。”眼光扫处,见山溪旁生着一片参天大树,西首是一株枯死的老柏。那老柏死去多年,树身早已朽坏,虫蛀蚁蚀,近地之处形成一处大大的空洞,只余树皮与根部相连。


林月如眼珠一转,已有计较,轻轻摸至树后,藏好身形,这才探头出去,大声叫道:“喂!赵姑娘!”两个人闻声都是一惊,停住动作。林月如同赵灵儿眼光相交,不由一怔,只见她目光浑浊,面色茫然,似乎已认不出自己。这等间不容发之际,哪容多想?林月如俯身拾起一粒石子,甩手打出。啪的一声,正中那蛇妖的额头。她手劲了得,虽是一粒小小石子,却也不亚于金镖、飞蝗石等物,那蛇妖额头一阵剧痛,登时高高肿起。


那蛇妖见树后突然钻出一位半裸女子,正自有些摸不着头脑,猛地挨了一记,不禁大怒。他奸污赵灵儿,yín兴正浓,此刻只想畅怀纵欲,旁的事过后再说。哪知刚待回身不理,颈后接连剧痛,却是林月如又丢了两粒石子过来。那蛇妖心下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不晓得哪里跑来这样一个古怪刁钻的美貌少女,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?当即丢开赵灵儿,奋力扑来。


林月如心下早有盘算,直待他游至近前,这才转身逃开。那蛇妖如影随形,身躯疾冲,想要兜至她前面迎头阻拦。林月如足尖一点,却又蹿回枯柏之后。


这般你追我逃,绕着枯柏转了三、四个圈子。那蛇妖焦躁起来,突然长嘶一声,猛扑而前,隔树抓向她背心。林月如身形疾跃,那蛇妖抓了个空。跟着只见她左一纵,右一跳,脚下一绊,摔在地上。那蛇妖大喜,甩尾卷向她腰际。猛听喀啦一声大响,枯柏不知怎的拦腰折断,竟自半空倾倒下来。那蛇妖吓得魂飞魄散,返身便逃。才游出数尺,轰的一声,眼前一黑,已给那枯柏压在下面。


原来林月如先前百般用计,为的便是诱他靠近,接着假作失足摔倒,双掌暗暗运力,平推在树身之上。她挟愤一击,运足了全身劲力,那枯柏早已朽烂不堪,如何禁受得住?登时齐根折断,将蛇妖死死压住。林月如见妙计奏功,心中大喜过望,在蛇妖背上重重踢了一脚,拔腿向赵灵儿奔去,边跑边叫道:“赵姑娘!赵姑娘!我们快走!”不想奔出数步,腰间一紧,一条铁索般的物事飞缠上来。


原来那蛇妖受伤虽重,行动却是无碍,见林月如奔过身侧,长尾奋力横扫,卷中她腰肢,跟着连绕几绕,将她紧紧缚住。


林月如挣了几挣,只觉那蛇妖的长尾有如牛皮巨索,将双臂紧紧箍在身畔,半分也动弹不得,只听呼的一声,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给他凌空倒提起来。林月如一连声地大叫:“赵姑娘!赵姑娘!”却见赵灵儿侧头向自己看了看,面上毫无表情,向西北慢慢出谷去了。


那柏树生长近水,质地坚硬,虽遭风剥雨蚀、虫吃蚁咬,树身却仍分量极重,蛇妖这一下自是伤得不轻。他长尾舞动,提起林月如的身子,狠狠向地下掼去。


“咚”的一声,林月如眼前金星乱冒,痛得几欲晕去。


那蛇妖怨气少减,双臂运力,推开压在身上的巨木,盘坐起来。他眼见阴茎软软地垂在腰间,已是了无生气,想起自身重伤、赵灵儿逃走,皆是拜这恶女人所赐,不由得怒火又发,将她提至身前,挥拳欲打。林月如吓得双眼紧闭,过了半晌,未觉铁拳加身之痛,却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,那蛇妖似乎收回拳头,将头凑近,在自己全身上下乱嗅起来。


林月如给他阴冷的鼻息喷在头颈之中,湿湿滑滑的好不难过,拼命压住心跳,肚子里暗暗祷祝:“老天爷,请你开开眼,你……你最好教这妖怪一口将我咬死,那才要多谢你啦。阿弥陀佛……阿弥陀佛……”她知这蛇妖决难轻易放过自己,若求老天保佑全身而退,那自是痴心妄想,是以只求速死。


这句话在腹中颠来倒去,念了不知几十遍,依然不见有何动静。林月如悸心稍去,好奇心起,慢慢将左眼睁开一道细缝。一看之下,吓得叫出声来。原来那蛇妖正紧贴在她面前,这声惊叫倒将他吓了一跳。林月如定了定神,见他眼光在自己裸露的大腿、胸前不住瞄来瞄去,不禁羞怒交集,喝道:“丑妖怪,还不快快放了姑娘!否则……否则我……”一时还未想出该当如何处治这妖怪,便觉身躯起落,那蛇妖挟着自己向山上游去。林月如虽不知他欲将自己带往何处,不过想来总非甚么良善之地,心中不由更加惊惧,不住口地大喊大叫。那蛇妖给枯柏砸中,受伤甚重,一路不停呕血,对她这一番怒骂却充耳不闻。


迤俪行进,转过一道绝壁,忽听前方水声震耳,夹杂着嗤嗤的气浪喷射之声。林月如抬头一看,见不远处的悬崖顶上横着一座巨岩,岩上雾气弥漫,一股热水由石缝中喷薄而出。那泉眼水力甚足,间歇发出嗤的一声大响,水雾激射,高达数丈,冒着腾腾白气,声势甚是惊人。


林月如心道:“啊,这里是一处温泉。”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,猛然省悟:“原来这下面有座火山洞口,因此高山绝顶才会如此炎热。”这才明白为何先前洞中、谷中都会如此酷热。若非如此,那蛇虺之类最为惧寒,天气转凉,便要蛰伏地下,非到阳春不能复出,又怎能在山顶极寒之地为虐?


绕过温泉再行不远,迎面山壁上现出一处洞口,上有两扇石门。那石门紧紧闭着,年深日久,门上铁环早已朽坏脱落。那蛇妖游至门前,双臂运力推去,只听得呀呀声响,石门打开一扇。他挟着林月如游进山洞,点亮一盏油灯,回身复又将门推闭。


林月如见洞内只有一座石床、一张石桌,西首另有两扇半开的石门,此外便无旁的物事,不由心跳加快,脸上泛起红晕,心道:“别怕,他若敢有何非礼之举,我……我拼着一死也不相从。”


那蛇妖游上石床,将林月如倒提起来,打量了几眼,随手丢在脚边,长长出了一口气,瞑目而卧。


林月如心头怦怦乱跳,静候片刻,听他毫无动静,暗想:“这妖怪睡了。唉,可惜我手无寸铁,倘若越女剑在手,只须一剑便要了他性命。”微微侧头,壮着胆子向那蛇妖看去。见他气息微弱,两手垂在身侧,曲指掐诀,似在运气疗伤。林月如心下寻思:“适才赵姑娘见了我,仿佛已不认得,难道是中了甚么妖法?眼下这妖怪内伤甚重,我若同他硬拼,未必便斗他不过,但倘若他真会妖法,我却多半不是对手。唉,怎生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才好?”心中不停思量,却不敢稍有异动,生恐惊醒了蛇妖。过了半晌,倦意涌上来,不觉昏昏睡去。


迷糊之中,忽觉鼻内奇痒,甚是难过,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,睁开双眼。却见桌上油灯已熄,一束阳光自门缝里直射进来,照在脸上暖洋洋的。原来天已大亮。陡然间一张凶脸凑将过来,几乎碰到了自己的鼻尖。林月如大叫一声,缩身闪避,那蛇妖长尾一紧,又将她扯了回来。林月如见他口中一条乌黑的长信吞吐不定,在眼前扫来扫去,不由得心下一寒,叫道:“你……你干甚么?”


那蛇妖目不转睛地望着林月如,微微裂嘴,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利齿,脸上仍是毫无表情,慢慢贴近她左颊,轻轻蹭了几蹭,突然张口吻去。林月如又惊又怒,闭紧双唇,喉咙里" 唔唔唔" 地叫了几声,只觉脸上涂满湿滑的黏液,腹中一阵作呕,几乎吐了出来。


那蛇妖胡啃乱咬了一阵,直起身来,伸手探进她衣襟,向胸前双峰摸去。林月如羞愤难当,她手臂被钳,难以转动,双腿却是无碍,当即身子后仰,左足飞起,顺势踢向他面门。那蛇妖伸臂格挡,跟着手腕一翻,捉住她脚踝。待要发拳回击,却见她脚掌纤美,踝骨浑圆,不由得怦然心动。林月如赤足被他捉住,羞得面红过耳,不假思索地一脚踢出。那蛇妖反应奇快,迎头便是一掌。只听一声脆响,掌心足心堪堪相抵,林月如大腿震得酸软不堪,啊的一声叫了出来。


此际朝阳初升,阳气大盛,那蛇妖手触林月如滑腻的肌肤,只觉一道热流自腹下疾窜而起,阴茎登时冲开鳞甲,探将出来。他行功一晚,元气大复,见林月如生得面庞俊俏,肌肤白皙,比之赵灵儿的妩媚妖冶尚胜一筹,哪里还按捺得住yín性?顺手将她身躯扭转,挺枪便刺。


原来那蛇妖未谙人事,从来捉住女子奸yín,都是将阴茎送在某处乱抽乱送,至于美女粉弯,还是娇娘腋下,倒也不拘一格。先前因赵灵儿是同族同种,又肯配合,方能得其所哉,此刻隔着绸裤抵在林月如股沟之内,温温软软的极是舒服,不觉故态复萌,埋头“大干”起来。


林月如又是羞怒、又感恶心,捱了片刻,再也忍耐不住,突然尖声大叫。那蛇妖一惊,顿住耕耘之势,探头过去查看,见林月如紧咬下唇,泪水在眼窝里转来转去,心中甚是不解,吐出长信,送到她脸上嗅探。


林月如只觉面颊上如有一条死蜗牛在拖来拖去,粘粘凉凉的极不舒服。她此刻心中愤懑已极,一口口水迎面吐去。二人相距咫尺,那蛇妖闪避不及,啪的一声正中额角。那蛇妖大怒,双手齐施,“嗤嗤”数声,将她身上衣衫扯得粉碎。


林月如中衣内仅着一只胸围,怒挺的双峰顿时跃然欲出。她生得身材修长,更兼胸前波涛汹涌,极为可观,比之江南女子常见的娇小体态颇有不同。那蛇妖见了眼前一团白肉,yín欲再难抑止,一伸手,按上她丰满的酥胸。若依林月如的性子,原本说甚么也不肯服输,怎奈女孩子最怕的便是这个话儿,当时只觉一股气冲将上来,眼前一黑,昏厥过去。


片刻醒转,见那蛇妖兀自紧紧握着自己两座玉峰,眼泪哪还控制得住?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那蛇妖惯见女子啼哭,丝毫不以为意,仍毛手毛脚地大占便宜。


林月如心知这家伙不通人性,没道理可讲,今日只怕难逃毒手,惊惧之下,突然大声叫道:“住手!你……你等一等……我有话说。”她明知那蛇妖不懂人语,可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,脱口便叫了出来。


那蛇妖自然不懂人语,但鉴貌辨色,也隐约晓得她意思,果然暂且停手,等候下文。林月如冷冷地道:“我晓得你是个畜生,也……也不跟你一般见识。我问你,你怪我放走赵姑娘,这才要……拿我撒气,是不是?”那蛇妖动了动眼珠,也不知是否听懂。


林月如心中暗道:“这妖怪不懂人道,他将我捉来这里,不过是要占些手脚便宜,我权且应付一二,或许能保住贞操也说不定。唉,大……大女子能屈能伸,忍一忍便没事了。”转念又想:“不成,不成!这妖怪生得如此恶心,啧啧,我……我怎能……嗯,死便死了,我这就同他拼了!”猛一抬头,见那蛇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,双目赤红,泛着凛凛的yín光。林月如吃了一惊,赶忙低头,不敢和他眼光相对。


那蛇妖等了片刻,心中微觉不耐,吐出长信在她乳头上轻轻舐了舐。林月如向后缩缩身子,一咬牙,道:“好了好了,我晓得你不过是情欲上头,我……我帮你便是。”慢慢伸手过去,小心握住那细长的阴茎。那蛇妖浑身一颤,嘴里吼吼数声,眼光中满是狐疑之色。


林月如狠狠瞪了他一眼,咬牙切齿地道:“我好心帮你,你可别得寸进尺。等会儿若敢耍甚么花样,小心我……我阉了你这混蛋!”说完这话,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好笑。


阴茎上黏液遍布,宛如一条去了皮的山药,又黏又滑。林月如忍着恶心,缓缓捋动。那蛇妖虽口不能言,可是心智不缺,左掌抵在林月如背脊之上,倘有异动,他掌力一吐,立时便能要了她性命。


这般弄了良久,那蛇妖毕竟是个畜生,如何耐得住性子?伸手去林月如腰间,唰地扯下她最后一片遮羞布。林月如惊叫一声,咬紧牙关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

那蛇妖见了她雪白的下体,阴茎登时硬涨如铁。他并非未见过女子的身体,可是似林月如这般美貌之人却天下少有,是以颇为好奇。


女人一旦由正面打开两腿,下身便显得格外丰腴,林月如丰臀挺翘,雪股滚圆,看来更为诱人。她心中羞愤,耳听悉索声响,那蛇妖似乎将头贴近自己双腿之间,细细查看。这一惊非同小可,几乎吓得闭气晕倒。紧跟着下身又是一痒,一条湿滑的ròu_gùn直刺过来。林月如情急生智,双腿一缩,将ròu_gùn牢牢夹住,心道:“这妖怪若敢强插进来,我……我就立时自绝心脉。”其实自绝心脉谈何容易?须练到极高深的内功境界方能施展此术。当今世上能达到这境界的总共也不过几人,她又哪里会了?


总算运气不差,那蛇妖正当兴高采烈之际,一时并未觉察,林月如也乐得将错就错。原来蛇虺交媾动作极小,但插入颇深,一俟进入,决不肯半途而废。林月如虽是处女,男女之事多少也晓得一些,自不敢轻举妄动。二人假凤虚凰地弄了半晌,那蛇妖几度射精,兀自不肯停歇。


林月如正自盘算脱身之计,蓦地里下面一凉,原来那蛇妖弄得畅美,不知不觉贾勇疾进,直捣黄龙。林月如见他居然不守约定,欲将阴茎插入,这可是性命交关的大事,岂容马虎?当即惊叫一声,双腿并拢,向他面门踹去。那蛇妖伸臂格挡,正中手腕,痛得龇牙咧嘴。便在此时,只听西首石门外有人破口大骂,跟着一人大步疾冲进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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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李逍遥接连被蛇咬中,毒性发作,昏晕过去。迷迷糊糊地过了不知多久,只觉额上有一只手掌在轻轻抚动。四周空气窒闷,既潮且热,那手掌却柔软冰冷,似是涂了甚么灵药一般,指尖过处,清凉舒爽,甚是适意,渐渐的有了知觉。他低低地哼了一声,还未睁眼,鼻中先闻到一阵浓浓的香气。那香气似有形,似无质,却绝非林月如或赵灵儿身上所发。李逍遥晃晃脑袋,慢慢睁开双眼。眼前一片漆黑,睁不睁眼却也没甚么分别。


他挺身坐起,试着活动活动手脚,再没半点麻木、肿胀之感,先前所中的蛇毒竟似已尽数解消。他黑暗之中虽不能视物,但感觉身前蹲着一人,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:“妙极,妙极!我李逍遥给毒蛇咬伤,现下终于毒发归位,那也不消再问。这地方乌漆麻黑,难道就是阴曹地府?……不对,不对,这人若是牛头马面、小鬼儿判官,身上只会有死尸的腐气、臭气,决不能这样香得出奇。这人到底是谁?”耳听得衣袂振响,对面那人似乎缩回手去,向后退开一步。


李逍遥咽了一口口水,低声问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这里是阴间地狱第几层?对了,我向你打听个人,有一位林……林大小姐,这丫头生得也还勉强过得去,就是脾气差劲,喜欢蛮不讲理……不晓得她给没给牛头马面勾来这里?”那人呆了一呆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想是给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。


李逍遥听见笑声娇柔,心里暗叫:“啊哟,原来是个女人……不,是……是个女鬼。”想到这般鬼气森森的所在,竟然有个女鬼看着自己轻笑,不禁打了个寒噤,又想:“不晓得这女鬼生得甚么样子?是个吊死鬼呢,还是只饿死鬼?又或是难产而死的大肚鬼?……啊,她的手这样冷,莫非是冤死的水鬼不成?”脑海里现出水鬼满头长发、浑身精湿的恐怖之状,顿时脊背上寒气直冒。


一人一" 鬼" 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觑,谁也不再说话。过了半晌,李逍遥惧心渐去,伸手去摸怀里的火折子,想要打亮察看。不料摸到自己光光的肌肤,这才想起外衣已丢在石厅那边。他见那女鬼并无动静,突然想起:“是了,如今我也是鬼了!他妈的,大家都是鬼,你这家伙最多比老子早死几日,老子为何怕你?”想到自己也已做鬼,从此再不必怕死怕活,胆气不禁为之一壮。可是话虽如此,对方这个“鬼”的底细尚未摸清,倒也不便贸然伸手触碰对方,以免吃亏上当。


正思索间,只听对面一阵响动,那女鬼站起身来,似有去意。李逍遥生怕她这一走,身边再没旁的鬼可以打问,急忙叫道:“等一等。”伸手去捉她手臂。不想这一下却抓了个空,耳听得细碎的声响越来越弱,那女鬼竟自去了。


李逍遥一跃而起,叫道:“喂,我教你等一等。”两臂大张,身形向前扑去。


洞中一片黑暗,举目如漆,冲出不远便碰到坚硬的山岩。他屏住呼吸,向身前身后虚抓几把,依然毫无发现,当下顺着岩壁慢慢摸去。从右至左转了一圈,既未碰到任何东西,也再没听到丝毫响动,那女鬼竟似突然之间消失了一般。


这一圈摸将下来,发觉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石壁,所处乃是一间小小的石室,并无洞穴与外面相连。石壁上湿漉漉地,滑不留手,也绝无攀缘而上的可能,难道那女鬼竟化作了一道轻烟,乘风而出?


李逍遥又惊又怕,伸手掐了掐大腿,痛得几乎叫出声来。这不是做梦,自己似乎也还未死,那家伙绝非女鬼,而是地地道道的女人。但这一来不免更加胡涂:“林月如呢?她去了哪里?自己若还活着,蛇毒又是为谁所解?是刚才的女人么?她若救了自己,为何又不肯开口讲话?”心中一时疑惑,一时惊惧,扶着石壁慢慢坐倒。


竖着耳朵静听良久,居然听不到半点声响,连虫鸣、蚁行之声也无。李逍遥只觉这片刻所历之奇,当真平生仅有。若说是梦,似乎又太过真实,况且石室中尚留有那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,这总不会有假。


过了一会儿又想:“林月如这丫头不知去了哪里?是给蛇妖捉住了?还是同自己一般,困在哪处洞窟?灵儿呢?她是不是还活着?适才那古怪女子掌心冰冷,全没半分暖意,那……那到底是不是鬼了?她突然消失不见,不晓得还会不会回来?”大山深处,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所在,想到居然活见了鬼,不由得周身大起寒意。


胡思乱想了许久,依旧毫无头绪。石室中既潮且热,极不舒服,李逍遥背心贴地,不知不觉眼皮发沉,昏昏睡去。


他又累又饿,疲倦已极,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。不知过了多久,半梦半醒间只觉身畔掠起一阵微风,登时惊醒过来。接着只听" 嗒" 的一声轻响,有人跃落地面。李逍遥疾跃而起,迷迷糊糊伸手抓出,只觉触手温暖绵软,抓中了女子胸前的要害。他出其不意,自己先吓了一跳,赶忙放开手,连声道:“啊哟,对不住,对不住。”这一来却也有三分欢喜:这人确凿是个女子,并非甚么女鬼。


那女子仍是一言不发,甚至叫也未叫一声,仿佛甚么事都没发生一样。这样静了片刻,李逍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:“是了,这女人是个哑巴!”手上残留着一抓之后异样的感觉,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绮念。


突然之间香气大盛,那女子跨前半步,竟然张臂将他抱住。李逍遥大吃一惊,本能地将她推开,叫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干甚么?”心头突突乱跳,疑云顿起:“这女人到底是谁?蛇窟里怎会有这般香艳的人物?难道是林月如那臭丫头?她……她对老子贼心不死,改用旁的香粉掩饰,却来趁黑向我投怀送抱?”他同赵灵儿成亲日久,早将她的身形体态了然于胸,一抱之下,发觉此人绝非赵灵儿,却与林月如高挑的身材相若。


那女子仍不做声。李逍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,不料却摸了一个空。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:明明未听到任何声响,这女人怎的又忽然不见?难道她当真会使妖法不成?李逍遥惊讶之中夹杂了几分恐惧,忍不住张口大叫:“喂,你……你他妈到底是谁?快给老子出来……”刚叫得一声,腰间一紧,两条柔软香馥的手臂缠绕上来。原来那女子不知何时竟已转到他身后。


李逍遥浑身一颤,只觉她脸颊火烫,的的确确是人非鬼,伸手碰触她指尖,却不似昏迷之中那般冰冷。当下拉脱她手臂,转过身来,捧着脸颊细细摸索了一遍,见她下颌尖削,果然不是林月如。他心中更为惊讶:“这哑巴女人我并不认得,她为何要主动投怀送抱?难道有甚么阴谋诡计?”忽闻那女子格的一声轻笑,也去伸手摸他脸颊。李逍遥侧头避让,只觉她双手游动而下,自颈至胸,游过小腹,一把抓住两腿之间的命根。


李逍遥又惊又喜,大张了嘴,却发不出声,愣了一愣,一把将她抱住。那女子笑声不停,张口向他唇上吻去……


这一番销魂滋味,当真难以言表。李逍遥在地下懒懒地躺了半晌,这才起身穿衣,回想片刻前的一幕,宛在醉梦之中。正苦于对方不能开口讲话,无法探问情由,那女子却突然伸手扯扯他耳朵。李逍遥问道:“怎么?”那女子似是久居于此,在黑暗中也不觉有甚么不便,拉起李逍遥的手,向头顶上方摸去。


李逍遥正觉莫名其妙,手指蓦地触到一物,却是一条绳索。那绳索悬在头顶三尺之处,方才他只顾向四周探察,是以竟未发觉。李逍遥大喜,心道:“原来如此。她不是水鬼,那就好办。”知她想要救自己脱困,当即牢牢握住绳头,两手交替,攀缘而上。爬了数尺,只觉绳索轻轻晃动,那女子也跟着爬上。


这石室不高,约莫两丈便已到顶,只是距离洞口尚远,四下仍漆黑一片。那女子拉着李逍遥走了一顿饭的工夫,前面隐隐有亮光透出。李逍遥喜得欢声大叫,脚下加力,快步疾行,终于来到光明所在,却不禁吃了一惊。原来竟已回至先前遇险的那间石室,两具骸骨仍旧靠墙而卧,地上丢着自己的长剑。那九头蛇身中一剑,死在室中,对面洞口已被塌下的石块牢牢封死。


李逍遥不知林月如斗杀九头蛇之事,见它死相狞恶,不由得暗暗心惊。待看清它腹中插剑,不由得“咦”的一声,抢上几步,取过长剑,惊道:“这……这是林月如的剑,她……她……”眼见室中狼籍,显是经过一场剧斗,而林月如一向将宝剑视同性命,既然遗失在此,那多半已是遭了不测。他又悲又怒,呆立半晌,突然挥剑向蛇尸斩落。几剑下去,那九头蛇庞大的身躯已被斩作数段,李逍遥浑身浴血,兀自不肯停手。


那女子上前拉住他手臂,缓缓摇首。李逍遥见她二十多岁年纪,翠衿紫衫,头挽双髻,生得容色颇艳,不由微微一怔,狠狠在蛇尸上踢了一脚,道:“这混蛋害死了我的同伴,我……我杀它几下出气,你拦我干么?”那女子盈盈一笑,点了点头,却不说话。李逍遥见她笑时双眼含春,红唇微张,媚冶之态极是动人,不禁想起片刻前的欢好之状,心中一颤。定了定神,说道:“你救我性命,又助我逃出那山洞,这可要多谢你啦。你叫甚么名字?”


那女子两只大眼一闪一闪,望着他不语。李逍遥一拍脑袋,道:“是了,我忘记了,你不能说话。嗯,你穿了件紫衣,我就叫你阿紫。这名字挺不错罢?你喜不喜欢?”那女子微微一笑,也不知是否听懂。


李逍遥心道:“这小妞生得又甜又骚,只可惜是个哑巴。”停了一会儿,又道:“阿紫,你是给蛇妖捉来的,对不对?你在这里躲了不少日子,晓不晓得那蛇妖住在哪里?”


阿紫眼珠一转,点点头,向来时的洞口一指。


李逍遥喜道:“啊,你果然晓得!你……你等一等。”俯身拾起自己的长剑,同“越女剑”一并收好,想了一想,又将两尸所遗兵刃取了,对阿紫道:“走罢。”


阿紫指指洞口,站在原地不动。


李逍遥奇道:“怎么啦?”


阿紫向前方连连努嘴,仍不肯迈步。


李逍遥恍然大悟,道:“啊,我晓得啦。你怕那蛇妖,所以要我走在前面,是不是?”阿紫赧颜一笑。


李逍遥笑道:“死丫头,偏有这许多古怪。”迈步当先进洞。


行出不远,洞中又已一片漆黑。阿紫似能暗中视物,牵了李逍遥的手左转右转,时上时下,并无丝毫迟滞。李逍遥心道:“这丫头记性倒好,亏得有她引路,否则还真不易寻到那蛇妖。”鼻中闻见她身上香气阵阵,不禁心生向往,又大感奇怪:“啧啧,那苏州城的铁嘴先生居然说得丝毫不差,老子果真是个走桃花运的命,否则怎会死里逃生,又遇见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?不知她如何会来到这里?从前又是个怎样的人物?有没有许过婆家?”


一路胡思乱想,行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,突然之间眼前大亮。阿紫停住脚步,向前方指了指。只见不远处有两扇石门,半开半掩,门后隐隐传出话语之声。李逍遥侧耳倾听,觉得那女声同林月如倒有几分相似,不由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携着阿紫的手慢慢摸将过去,扒开门缝向内张看。一看之下,不禁气为之窒:洞内光线昏暗,东首石床上躺着一男一女,那女子身无寸缕,正是林月如,身边横卧一男,生着一条长大的蛇身,可不正是那蛇妖?更奇的是,林月如素手竟探在蛇妖的下身,上下捋动他阴茎。


李逍遥一声怒喝刚到嘴边,却给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掩住。他扭头凝视阿紫清澄的双眸,心中念头疾转:“怎么办?怎么办?这厮要qiáng_jiān林月如,灵儿却不知给他藏在哪里?我……我……我要杀了这个混蛋!”一时又气又急,忍不住双拳紧握,全身剧颤起来。


阿紫面色平和,看来却无丝毫异色。李逍遥怒火渐渐平复,突然脑中灵光一闪:“有了!”向四下打量片刻,取出身上所携的几口刀、剑,微一犹豫,将“越女剑”重又收起,接着趴伏于地,持刃向地下挖去。


石门左近颇不平整,布满了小块碎石。李逍遥左手握住刀柄,右手四指按低刀尖,轻轻撬动石块,挖出堆在一旁,而后将一具兵刃埋入石缝。忙了约有半柱香时分,布好一处陷阱,向前爬行数尺,依样再挖。忙乱中偶一回头,见阿紫站在身后黑影之中,宛如一尊窈窕的石像,只有两眼闪着微光。


待布好四口刀、剑,手足已是微觉酸软,靠着石壁歇息片刻,站起身来。此刻洞中情势更为急迫,那蛇妖妄图越轨,给林月如发足踢中,便要乘怒行凶。李逍遥不及细想,向阿紫使了个眼色,大喝一声:“王八蛋,快将灵儿交出来!”旋风一般冲进石室。


李逍遥虽是衣衫不整,毛发蓬乱,裤子后面还磨穿了一个大洞,模样十分可笑,可手中“越女剑”寒光凛凛,加之这一声大喝颇具威势,倒也吓了那蛇妖一跳。他怎知“灵儿”是哪路神仙?不过两次交欢都给人中途打断,实在可恼可恨。


他望一望李逍遥,又转身看看林月如,心下颇为踌躇,不知是该先杀了这倒霉鬼呢?还是该以美人为重。


便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,身后的林月如突然娇喝一声,身躯跃起,双足直向他脑后踹来。那蛇妖一呆,慌乱中疾忙挥臂格挡,只觉双腕剧痛彻骨,忍不住惨叫一声,滚落石床。李逍遥见机猛冲过去,挥剑砍向他项后。这一剑迅速无伦,那蛇妖余光瞥见寒芒耀目,忙不迭地翻身闪避,唰的一下,剑尖自肩头掠过,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。


那蛇妖疼痛难忍,怒火大炽,一拳将林月如击倒,接着长尾甩出,卷向李逍遥双足。李逍遥疾窜而回,笑骂道:“王八蛋,来来来,来追老子啊!”


那蛇妖怒极,身躯奋力弹起,一跃数丈,向着石门飞速游去。


李逍遥闪在门后,见那蛇妖游近陷阱,不由得欣喜欲狂,拍手大笑道:“哈哈,大功告成!”


“成”字出口,蓦地里身后刮起一阵香风,跟着背脊上钻心似的一阵剧痛,身躯晃了两晃,几乎摔倒。那蛇妖已冲近石门,这时突闻响动,情知有异,赶忙顿住身形。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:“啊哟,有话好说嘛,快别动手。”声音娇柔悦耳,宛若银铃一般。


李逍遥转身看去,见阿紫面露笑容,正缓缓缩手,显是才刚偷袭了自己一指。


他一时之间不明所以,喝道:“你干甚么?”猛地想起她是哑巴,怎么突然开口讲话?登时张口结舌,颤声说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
阿紫笑嘻嘻地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‘我’甚么?你……你……你要倒大霉啦!”


李逍遥隐隐觉出上了大当,忍不住又惊又怒,唰的一剑当胸刺去。阿紫身躯不动不摇,足尖一点,已然后退两丈,格格格地娇笑数声,隐入黑暗之中。李逍遥眼见她趋退自若,行动直如鬼魅,不禁心下骇然。刚要迈步追赶,背后风声凌厉,那蛇妖长尾横扫过来。他猝不及防,双足被卷个正着,扑通一声摔在地下。


那蛇妖见石门开处,地下微露几处闪光,明白有人预先设下陷阱,当即长尾回收,将李逍遥提至面前。他肩头给李逍遥斩了一剑,血流如注,自然恨之入骨,一探手,死死扼住李逍遥的脖颈。李逍遥眼前金星乱冒,不由自主地吐出舌头。恍惚中见那蛇妖口中长信乱吐,探将过来,登时惊得魂飞魄散,暗道:“乖乖不得了,想不到这王八蛋居然喜欢这个调调。他那臭舌头倘若跟老子舌头相碰,那……那岂不恶心死人了?”


当下打定主意,倘若受此侮辱,只好上吊自杀,决不偷生。


那蛇妖双手扼住李逍遥脖子,松脱长尾,正欲将他摔向地下,忽听背后风响,来势奇猛。原来林月如给他一拳打倒,痛得几欲晕去,朦胧中见李逍遥被擒,赶忙一跃下床,双足凌空,连环踢出。噗噗两记,正中那蛇妖的背心。她情知生死成败都在此一举,是以倾尽了全力,那蛇妖虽有罡气护体,却全无防备,这一下痛彻心脾,震得满口牙齿都酸麻难当。


那蛇妖痛嘶一声,回身向林月如怒视,突然之间背心一凉,一柄长剑透胸而出。那蛇妖一呆。“越女剑”何等锋利?李逍遥偷袭得手,顺势一带,嗤的一声,竟将他上身劈作两片。那蛇妖叫也未叫出一声,腹中鲜血狂喷,摔倒在地。


李逍遥一跃而起,心中又惊又喜。见他手足兀自抽搐不休,当即上前在他背心踢了一脚,骂道:“王八蛋,你敢扼住老子脖颈?当真找死。啧啧,这下可不是给老子杀了?”那蛇妖的尸身给他踢得连滚几滚,这才仰面不动。


李逍遥见他双目圆睁,面容扭曲,显得越加的狰狞可怖,心底暗暗打了个突。正要迈步跨过,突然眼前一亮,“咦”了一声,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物。


那东西乃是一颗黄豆大的珠子,通体浑圆,晶莹剔透,泛着青蒙蒙的光华,好似浮了一层水雾,煞是好看。李逍遥将珠子举到眼前,只觉寒气扑面,“啊乞”一声,打了个喷嚏,心中奇怪:“这玩意儿打哪钻出来的?怎么瞧着有些像水灵珠?”


林月如此时已胡乱穿好衣衫,正满面羞容地等他过来探问,无意间瞥见他手捧宝珠,脸上给珠光映得一片青绿,不由得奇道:“咦,那是甚么?”


李逍遥摇摇头,回道:“不晓得……”才一启口,那珠子感应到阳气,突然“嗖”的一声脱手而飞,直钻入他口中。


李逍遥大吃一惊,叫道:“啊哟!”赶忙探手入喉,想要挖它出来。但那珠子颇具灵性,宛如活物一般,甫一沾唇,立时顺喉而下,沉入腹中,哪里还挖得到?李逍遥想起先前掘设陷阱时并无所见,心知定是那蛇妖身上之物,只吓得面无人色,颤声说道:“这……这东西……它……它……”


林月如惊道:“你吃下去啦?”


李逍遥道:“不……不是的,是……是这鬼东西自己钻了进去。”


林月如道:“那怎么办?不如……我们剖开肚子,将它取了出来?”


李逍遥气得哭笑不得,心道:“他妈的,剖开了肚子,老子还会有命在?你怎不自己剖一下试试看?”说话间,只觉胸际似有一道奇冷无比的冰线正蜿蜒而下,就如三伏天吞了一块万载寒冰一般。林月如又拉着他手臂说了几句甚么,却全然不曾入耳。


二人心神澹澹,正不知如何是好,猛听得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长啸。李逍遥浑身剧震,晓得必是阿紫去而复来,这女人来历不明,行迹堪疑,自己适才刺她一剑,却给她轻松闪过,武功端的深不可测。当下再顾不得怪珠入腹之事,慌忙拉起林月如,飞步窜入石室。他原想将石门推闭,以阻阿紫来势,可是手臂连连运力,石门却纹丝不动,只得作罢。当下向林月如打个手势,两人一前一后,从北侧的石门逃出洞去。


林月如惊魂稍定,边跑边道:“阿弥陀佛,原来你还活着,真是老天保佑。刚才的啸声谁?难道洞里还有旁的蛇妖?”


李逍遥道:“不是蛇妖,是……阿紫。”


林月如奇道:“阿紫是谁?”


李逍遥心想,这件事一时之间倒不容易解释清楚,于是一摆手道:“这个么……我们先躲一下,有甚么话待会儿再说。”


林月如见他神色忸怩,顿时心中起疑,停步道:“等一等,你先说清楚阿紫是谁?”


李逍遥晓得阿紫转眼便到,见她兀自缠夹不清,忍不住怒道:“他妈的,阿紫就是阿紫,有甚么好说?你再婆婆妈妈,罗里罗嗦,那臭鬼婆便杀过来了!”话音刚落,一道轻盈的身影穿门而出。那人身形奇快,二人眼前一花,她竟已迫近十丈之内,直如鬼魅一般。


林月如惊道:“咦,这人……”李逍遥吓得魂飞魄散,哪里还顾得答话?一把拉起林月如,返身便跑。奔出不远,只见前方水声震天,雾气弥漫,竟来至先前所见那处温泉。林月如暗叫一声苦,原来出谷之路本在西北,二人慌不择路,反向谷中奔去。


阿紫奔行何等迅捷?只这片刻便已追至身后。李逍遥听见背后风声,回剑刺去。阿紫左臂探出,夹手夺过长剑,跟着剑交右手,啪啪两声脆响,接连打了他两记耳光。李逍遥眼前金星乱冒,一交摔倒。林月如见情势危急,抢上来飞足踢她小腹。阿紫横剑下削,林月如倏地收足,身躯一顿,双掌平出,推向她两肋。


阿紫“咦”了一声,笑道:“这女娃儿倒有些古怪。”手臂挥动,自左向右划了半个圈子,将她双腕一并抓住。


林月如双臂奋力回夺,但觉对方五指有如一道铁箍,深陷入肉,哪里动得了分毫?她抬眼看去,见阿紫身形婀娜,脸上笑意盈盈,模样便似一位大户人家的美貌少奶奶,想不到武功居然如此神妙,不由得大吃一惊,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
阿紫冷笑道:“你们闯进我家,杀了我的巳郎,还敢问我?”窄袖轻拂,林月如只觉一股大力向上疾带,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,直飞出三丈远近,重重摔在地下。她啊哟一声,双手撑地,待要爬起,两腿却如灌满了陈年老醋,酸得一丝力气也无。


李逍遥颤声道:“你是……阿……阿……阿紫,我……我没得罪你啊。”


阿紫摆摆头,向着他微微一笑,道:“是啊,我是阿紫。你闯进我家,杀了我的巳郎,还不算得罪我么?”说话之时身躯转动,罗裙轻摆,露出裙下毛茸茸的一条大尾。


李逍遥耳中轰的一声,眼前一片天旋地转:这女人在洞中与自己春风一度,那是何等的风情万种?怎的居然是个狐狸精?听她话中之意,那蛇妖名唤‘巳郎’,似乎便是她的丈夫。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苏州西北的大山深处,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同一只狐狸精胡天胡帝,过后又杀了她丈夫,凡此种种,真如做梦一般。可眼前这个女人就站在那里,裙下的大尾正款款轻摆,简直不容人不信。他心中惊愕已极,呆呆地望着阿紫,说不出话来。


阿紫迈步走近,伸手自怀中摸出两张黄纸道符,问道:“这是甚么?”


李逍遥定睛一看,正是酒剑仙所赠的“天师符”,先前在石厅中抵挡群蛇用去一张,余下的这两张却不知怎的被她得了去。


阿紫见他沉吟不答,鼻子里哼了一声,轻轻喝道:“你带着这个东西,还不是来跟我为难?”双掌一搓,劲力到处,道符顿时化为无数碎屑,片片飞散。


李逍遥心道:“原来这狐狸精同蛇妖勾搭,在这里结为夫妻。怪不得她同我欢爱之际,总是躲来躲去,不肯让老子碰她屁股。过后去寻那蛇妖,又装模作样,教我走在前面,那自是道行未深,尾巴尚在,怕给我识破之故。唉,可惜我这笨蛋愚蠢透顶,居然丝毫未觉。”


他越想越气,胸中恨意上涌,忍不住破口大骂道:“他妈的,原来你是个骚狐狸,怪不得满身臭气!呸呸呸,我一时眼瞎,中了你的圈套,你要杀便杀,老子倘若皱一皱眉,不算英雄好汉。”


阿紫冷笑道:“大英雄,我几时骗过你来?”


李逍遥道:“你扮作哑巴哄我,又……又变成这副人样,那还不算骗人?可惜啊可惜,骚狐狸便是骚狐狸,就算披了一张人皮,狐狸尾巴总还是藏不住的。”


阿紫道:“甚么哑巴不哑巴?我几时说过我是哑巴?你自己蠢头蠢脑,胡乱瞎猜,又怨得谁来?至于我这副模样,常言道:‘百岁之狐,起为美女。千年之雉,入海为蜃。’我修炼百年,自然修成人身,那有甚么希奇?夏禹王的夫人涂山氏也是位狐女,这里叫做涂山,就是她的老家了。自古凡人都称我们狐仙作阿紫,你不晓得么?”


李逍遥怒道:“我晓得你妈!你妈是我多年的相好,老子前世作孽,同这老婊子胡来,这才……哎哟,这才……生下你这……”一语未毕,突然脏腑一阵绞痛,忍不住双手掩腹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
他自吞下那怪珠之后,便觉腹中微有不适,不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起来。一时间翻江倒海,痛得额头上汗水滚滚而落,几乎连肠子也断作数百截,撑了片刻,终于慢慢软倒。


阿紫不知就里,见他突作诡状,嘻嘻一笑,说道:“你干甚么?装死么?”走过去伸足在他肩头一拨。李逍遥连滚数滚,仍是倒地不起。阿紫双眉轻挑,正待出声喝骂,见他已痛得手足抽搐,面无人色,那模样当真不似作伪。她心头一凛,猛地想起一事,厉声喝道:“你……你吃了他的内丹!是不是?”


原来那珠子正是蛇妖的内丹。举凡修道之人,炼气有成,腹中皆有此物。李逍遥手捧内丹开口讲话,那内丹感应到阳气,竟阴错阳差地钻入他腹中。蛇妖炼修百年,全身真气都凝聚于此,这小小的一颗内丹端的是非同小可。李逍遥修习的蜀山派内功又是玄门正宗,内丹入腹,渐渐化入奇经八脉,陡然间功力增了何止十倍?不过他修为日短,内息尚弱,这时平白添了一道猛烈的真气进去,就如久病体虚之人突然吃下数碗鱼肉,肠胃自然禁受不起,是以才会痛苦异常。


阿紫本是野狐成精,狐性狡狯,最为多疑,见李逍遥如此情状,晓得这家伙多半是误打误撞,服下了蛇妖内丹。可此事终究太过离奇,若非亲自验看,终归不能尽信。当下满心狐疑,运力在他腰间“命门穴”上踢了一脚。


不想李逍遥体内真气充盈,流转不息,一遇外力,自然而然地便反激出去。只听“啊哟”一声,阿紫脸色苍白,连退了几步方才站定。她修炼日久,已成人形,体内经络穴道也与常人一般无二,这一下震得胸中气血翻涌,说不出的难受。


李逍遥此际腹痛渐消,头脑却依旧昏昏沉沉,这些事自是全然不知。他只觉浑身上下奇寒无比,体内真气有如万道冰川突然一齐崩塌消融,汇成了一股汹涌的洪水,在经络各处荡尘飞石,激扬来去,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收服。


阿紫心下雪亮:这小子无疑是吞了内丹,那内丹修炼百载,效用通神,若不尽早剪除后患,日后必将制他不住。当即一声不响地抢上前去,挺剑便刺。李逍遥受了她一脚,头脑倒似清醒了许多,眼看这一剑避无可避,赶忙左掌上翻,伸指向剑身上弹去。“铮”的一声,阿紫手臂剧震,长剑脱手而飞。她反应极快,紧跟着斜跨半步,右掌平平推出。二人相距咫尺,这一掌端端正正击在李逍遥胸口。


哪知此番得手,却较前次大为不同,只听“喀”的一声轻响,阿紫长声惨呼,臂骨登时从中折断。


她又惊又怒,一个起落纵至林月如身边,张手抓住她颈后穴道。林月如全身动弹不得,大叫:“死狐狸,快些放手!”


阿紫望了一眼李逍遥,厉声喝道:“臭小子,大家一起死了罢!”手臂振处,将林月如推落崖下,身形疾跃而起。


李逍遥眼见林月如落崖,不由得目眦欲裂,突然纵声长啸,一道白光破口飞出。


阿紫人在半空,只觉喉间一凉,那白光穿颈而过,在头顶上打了两个盘旋,复又飞回李逍遥口中。她头也不回地奔出十余丈远,突然顿住脚步,转身望着李逍遥,脸上布满惊恐之色。


李逍遥只道她又耍甚么诡计,赶忙深吸一口气,凝神戒备。阿紫张了张嘴,慢慢伸手扼住自己的颈子。两个人遥遥相对,僵持半晌,一行殷红的血痕自阿紫指间缓缓渗出。李逍遥一时之间不明所以,向后退了半步,却见阿紫惨然一笑,身躯晃了两晃,扑通一声栽倒在地。


李逍遥又惊又喜,慢慢走上前去,见阿紫的头颅齐颈而断,颈中鲜血兀自流个不住,身子却已寂然不动。他侧过头想了一想,心下暗暗称奇:“这真是天大的怪事。这狐狸精好端端地,怎的突然就身首异处?莫非是兵解成仙不成?”正在百思不解,身后隐隐传来呼喊之声。


李逍遥连声答应,攀上巨岩。见崖下峭壁如削,三丈处生着一株矮松,林月如手抓松枝悬在半空。


李逍遥纵声叫道:“不要怕,我来救你。”见峭壁上实无落脚之处,当即脱下外裤,扯作十余块布条,结成绳索,慢慢垂下崖去,叫道:“抓住了!”林月如呆望脚下的万丈深谷,却不伸手。


李逍遥奇道:“你干甚么?快快抓住绳子!”


林月如抬起头来,一字一顿地道:“李逍遥,我问你,今日我若跌死在这里,你会不会伤心难过?”


李逍遥一怔,怒道:“开甚么玩笑?快抓住绳子!”


林月如摇摇头,淡淡一笑,道:“不必了。你……你告诉我爹,就说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,我只有来世再报了。”


李逍遥忙道:“且慢!有话好说。你……你好端端地,干么要自己寻死?”林月如眼圈一红,并不接口。


李逍遥看不清她脸色,急得抓耳挠腮,道:“是了,我晓得了。你给蛇妖欺负,也是……也是这个……迫不得已,我绝不会对旁人乱讲,你……”


林月如呸了一声,红着脸道:“放……放屁!你胡说些甚么?”伸手抓住绳索,两臂交互扯动,慢慢升上崖顶。


李逍遥先前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,待见她将至崖边,怒气冲冲地一扯绳索。不料这一扯力道大得出奇,呼的一声,林月如身子腾空而起,落在石上。


李逍遥抢上两步,一把抓住她手臂,喝道:“你……你疯了么?好端端地为甚么寻死?”


林月如眨了眨眼,笑吟吟地道:“啊哟,好大的力气。我……嘻嘻,我骗你的,瞧你急得那样子,看来倒还有几分良心。”


李逍遥气得几乎发狂,待要出手甩她一记耳光,见她面上犹带几分惊恐之色,想起几日来这丫头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,这才勉强压下怒火,狠狠瞪了她一眼,纵身跃下大石。林月如暗暗吐了下舌头,乖乖跟在他身后,只觉心里面甜丝丝的:“别看这小贼平日里对我冷口冷面,其实全是装出来的。他见我寻死觅活,不也照样急得冒汗?”


李逍遥回至阿紫尸前,默立良久,心中翻来覆去,颠倒不已,始终搞不懂她为何会在洞中出手相救。偶一抬头,见林月如正喜滋滋地望着自己,眼角、眉梢满是掩不住的喜色。


李逍遥心头一颤:“听说狐狸精最爱骗人,阿紫救我,多半也非好意。这姓林的丫头虽不是狐狸精,可是偏偏喜欢捉弄老子。唉,千不该,万不该,不该在苏州城外得罪了她。说来说去,我只不过耍了她一次,难道她竟要捉弄我一生才肯罢休?”


时候近午,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李逍遥却不知怎的打了个寒噤,心中升起一阵寒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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